他輕聲道:「你覺得很痛苦。那我看著我愛的女人變成這樣, 又是什麼感受?」
她無言以對,手肘撐了一下要避開,正巧打中他手上的傷口。夏文卿被帶走那天留下的,到現在還綁著醫用膠帶。他鬆開手,點著額頭,晃了晃。
「你沒事吧?」
「沒事,我裝的。因為吵架沒吵過你。」他沒好氣道,說完就走了。
杜秋獨坐在床上,也自覺無趣。愧疚心占了上風,準備臨時做個好人,下樓去把姨媽的桌子撤了,隨口施捨了點希望,讓她明天再來。又在廚房轉了一圈,讓他們多加幾道菜。
中國式的父母吵架後是不會道歉的,有的只是眼神遊移著說一句『吃飯了』。而他們的誠意由當天的菜色決定。這把戲杜秋學了個十成十,她也沒想到,對葉春彥,竟然有拉不下臉道歉的一天。
等葉春彥上桌,瞥了一眼便笑,是絲毫不收斂的譏嘲,但也不明說。他只等湯君吃完飯上樓後才道:「你知道我對什麼菜是過敏的嗎?」
「龍蝦?」她暗鬆了一口氣,今天剛撤了一道龍蝦。她原本是嫌不新鮮了。
「接近了,再猜猜。」他支著頭,似笑非笑的。
「三文魚。」
「再給你一次機會。」
「難道是鯽魚?」
「我對羊肉過敏。」餐桌正中間就是一盤羊肉,就是新加上的。葉春彥隔著這盆菜,對杜秋對了個眼神,像是教導主任看著考試作弊還不及格的學生。「我們結婚也快一年,你連這都不知道。不離婚,你說應該嗎?」
「你是真的過敏啊?」
葉春彥當著她的面夾了兩筷到碗裡吃了,道:「我過敏會出紅疹,你晚上就能看到了。」
「我隨便說說的,你快吐出來。」
「咽下去了。」
杜秋理虧,卻還是嘟囔一句,「吵架歸吵架,你別和自己過不去。真怕你為了氣我,半夜喝敵敵畏自殺。」
話雖說的囂張,等回到房裡獨坐著,她還是不由得委屈起來。本想在家庭中尋找慰藉,結果是兩頭遭圍攻。公司那邊的反對聲浪很大,甚至有人提出要讓杜守拙重新回來主持。自然不能露怯,明天去開會要擺個強硬態度,把他們壓一壓。
計劃已經有了,但依舊是場豪賭。心虛倒在其次,實在是太累了,好像是整個世界聯合起來反對她。不單是因為她爭權奪利,還是個爭權奪利的女人。 野心勃勃的男人可以是勝者為王。留給女人的,只剩牝雞司晨這個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