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姐妹繼續說:「所以啊,疼別人不如疼自己,有給別人攢的錢不如多買些好東西,多吃點好吃的,這才是實際的!」
梁愛勤雖然不認為自己的弟弟會成為白眼狼,但這番話到底在心裡頭留下印記。
後來,這位小姐妹在廠里認識的人多了,就跟梁愛勤逐漸疏遠了,但疏遠了,小姐妹那兩句話卻始終橫亘在心頭,時不常就想起來,刺刺的極不舒服。
有時候,她看著媽媽又給弟弟們買了件新衣服,買了好吃的,買了文具,就會想,這裡有自己賺的錢啊,以前,她會覺得很驕傲,現在卻覺得很不舒服。
這麼刺刺痛痛的感覺在心裡頭糾纏久了,梁愛勤終於忍受不住,跟父母提出,以後工資只給家裡一半,自己留下一半。
她父母勃然大怒,堅決不同意。梁愛勤跟他們吵鬧好幾次,最終,父母被徹底惹惱,覺得這個一向聽話的女兒長大了,有自己的心思了,不聽話了,要脫離掌控了,一氣之下,原本給她留的五塊錢,減成了兩塊。
梁愛勤毫無辦法,她一個剛參加工作不久,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,父母去財務辦直接以「孩子小,怕她亂花錢,給攢著」的名頭,直接領取了她的工資,她本人反而失去了領工資的權利。
梁愛勤被父母掌控住,很是沮喪,消停了一陣兒,最近不知道為什麼,又鼓起了勇氣,開始跟父母抗爭。
對於自己從小到大好朋友的遭遇,曲靈非常同情,對於他們家裡的情況,她父母的脾氣秉性也有些了解。
當初梁愛勤想要爭取要一半工資的時候,曲靈就料想著沒那麼容易,勸說她不要衝動行事,要規劃著名來,可梁愛勤沒聽她的,招致了她父母的變本加厲。
這次跟父母鬥爭的事兒,曲靈也是才知道的。之前兩個人一個上班一個上學,平時在一塊的時間少了,交流自然就沒有以前那麼頻繁,隨時能了解彼此的情況了,而且那時候曲靈剛畢業,正準備著入廠考試的事兒,梁愛勤不想讓她分心,就沒跟她說。
還是前兩天跟父母鬧得太僵,心裡頭實在是難受得緊了,才跟曲靈傾訴的。
當時,曲靈腦袋裡下意識就開始代入自己,想著解決方法,但前提就是不能和父母的關係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均州鐵礦是個相對封閉的小社會,一個人的名聲不好,在日常生活當中,工作當中,都會受影響,不管是評職稱還是先進,名聲、口碑都是個非常重要的考核因素。在不涉及階級鬥爭的情況下,絕大多數幹部職工們的心裡頭,父母和子女之間鬧翻,不管實情如何,都是孩子的問題,就是不孝敬父母,不尊重長輩,天下無不是的父母。都是當了父母的,誰會從孩子的角度考慮問題呢?
還有就是,梁愛勤對父母,不是說不疼愛這個女兒,只是跟兩個兒子放在天平上稱一稱,梁愛勤那點重量幾乎不值一提,好似生這個大女兒出來,就是為弟弟們做奉獻的。但不得不說,有父母,有弟妹,真遇到事情,就會有人給出頭,也沒人會輕易欺負你。
這是曲靈真切的個人領悟。
怎麼能在不鬧翻的情況下,將梁愛勤的利益爭取回來?曲靈暫時沒有太好的辦法,不過她再次叮囑梁愛勤,「千萬別衝動,也別衝動之下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來。咱們一起想辦法,肯定能更好地解決問題的。」
梁愛勤點點頭,笑著說:「行,聽你的。你也別太為我操心,剛進廠,工作重要。」
曲靈點點頭,便跟梁愛勤告辭回家吃飯,等會還得去廠區小禮堂開交流會。
到達小禮堂時,先到的同事們正將板凳圍成圓圈。小禮堂四邊的窗戶都打開著,傍晚的涼風吹進來,形成對流風,將白天殘餘著的熱氣吹散,十分舒爽。
曲靈連忙上前,也幫著擺凳子。
負責「青工營」思想政治工作的是均州鐵礦的軍代表,叫關牧春,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。交流會準時開始,他按照花名冊點了名。
一共三十二名新職工,實到二十九名,有一名下午中暑被送去了衛生所,症狀比較嚴重,從衛生所出院後,就去家裡休息了,據說頭暈、噁心,恐怕明天也上不了班,還有兩位,據說是廠領導找他們有事兒,被臨時叫走了。
關牧春微微蹙眉,大概是不太高興有人從他這裡搶人,不過也沒問到底是哪位領導搶的人,他將手上抓著的報紙在空中揮了揮,說:「交流會的第一個事項,一起學習日報,看看主席給我們傳達了什麼指示,有什麼政策發布,國內外發生了什麼大事兒。」他掃視了下眾人,問:「哪位同志口才比較好,主動給大家讀一下報紙。」
曲靈立刻舉手,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,舉手的同時,喊了一聲「我」,就站了起來。
曲靈看過去,是個很標緻,身材勻稱的姑娘,大概十八九歲,頭髮上和衣服上還沾了塵土和樹葉,上衣和褲子也是灰撲撲的,滿是補丁,顯然是穿著幹活的衣服,沒清洗就來了。
「李月梅是吧,就你了。」關牧春將報紙遞過去,李月梅蹦躂著走過去,將報紙接過來,有些得意地往曲靈那邊看了一眼,而後站在圓圈的正中,攤開報紙,清清嗓子,大